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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在连绵几天的阴雨终于停下来的晚上,甘勇第一次意识到一个女人能够哭得这么伤心。那个女人是他的母亲,他也跟着抽泣地流下眼泪。今天凌晨,死于冰雹的奶奶才刚刚入土。

今天的天气已经暖和了许多,但太阳仍然还在云层后面,甘勇一个人坐在街沿上,想着奶奶、爷爷、母亲和那个患了艾滋病的父亲,当然还有自己。黑儿趴在他的脚边,在这一场变故之后,这只三岁大的灰色土狗也变得安静了许多,它懂得主人的情绪,知道这个村子都还被掩盖在自然灾难所带来的损失和悲伤之中。

2024

十字路口,道路已被封锁,一个女人正在无力地抽噎哭泣。在她面前,一滩被碾碎的肉泥正在渐渐冷却。

这个场景吸引了周围数十个手机镜头的关注,它正被那些镜头之后的传感器转换成电子信号,之后再被传输到网络上。

魏兴旭走下救护车,眉头皱起。这是他这个月第三次清理车祸现场,每一次都是一场折磨,而这一次还是一个孩子。一个九岁的孩子。

这个九岁孩子的身躯已经支离破碎,在冷风中的路面上铺出了一条血肉构成的轮胎印迹;未被碾压的四肢散落在那条印迹的两边,已被交警用白布遮掩。

作者:Philip K. Dick(菲利普·迪克)

译者:虫子游戈

多年前我看过一部电影《预见未来》,其中尼古拉斯·凯奇扮演的主角克里斯·约翰逊具有预测未来的能力。近日我才发现这部电影是根据菲利普·迪克的小说《The Golden Man》改编的,于是我找来看了一下,发现除了一些角色姓名和预测未来的能力之外,这篇相当精彩的小说和电影关联并不大。而我又没能在网上看到这篇小说的汉译版,于是决定自行翻译一下这篇已经进入公有领域的小说。我使用的原文来自 Wikisource。《The Golden Man》最早于 1954 年 4 月发表于《If》杂志(这里有个电子副本),发表时带有插画,作者是 Kelly Freas,也一并转载于文中。中文版全文约 2 万字,阅读大概需要 1 小时。

一只米粒大小的甲虫在余晖中反射出棕红色的光。在这道反光进入任远臻双眼的瞬间,那只甲虫张开了细小的鞘翅,挥舞着其下的后翅,腾空而起。有一阵微风,托着它,向不远处的灌木丛飘去。

「我们只有一个地球。保护地球,人人有责!」任远臻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他本能地侧过头去,似乎是想找到那声音的来源,但当然这只是徒劳。他已经大致确信自己就是最后一个人类了。他不由得叹息一声,又感叹那句公益广告词的荒谬,毕竟地球何须保护?人类要保护只是自己。现在,考虑到他不可能独立繁衍后代,所以人类本质上已经灭绝,而地球依然稳定在自己的轨道上,其表面的生物圈也已经开始慢慢恢复。任远臻甚至能合理地预测,当生态系统恢复到一定程度,地球上多半又会再一次出现物种大爆发,毕竟有那么多生态位有待填充。只不过,那都与人类无关了。

人类将在今天灭绝。

人类的宇宙扩张之路的真正起点是一块烂疮,它最早出现在四川达州一个名叫张启夏的高中男生的左腿膝盖处,那天似乎正是立夏,或者就是在立夏节气前后两天——至少张启夏本人是这么说的。

他回忆说:「在我开始注意到它时,已经是好多天后了。那时候我就只感觉很痒,而且越扣越痒,但是我又没办法忍住不去扣,因为那是真的很痒。」

他自然是努力地扣了的,也毫无意外地将自己的腿扣出了血,然后他去看了医生,而这位医生便看了他的腿并在三十秒得出了结论:「这是过敏。」然后给他开了一支曲咪新乳膏。

但很显然,这不是过敏。涂了药膏的张启夏继续度过了一个因为痒而难以入睡的夜晚。奇怪的是,第二天起床后他的腿就不再感觉到痒了,烂疮处剩下一块黑色的痂,周围则是因为组织坏死而呈现的紫黑色。

烂疮变成了一块坏疽,还散发着异样的气味。

红朝七十五年秋,朝廷公布了新一年的假期安排,而这个安排出乎了大多数人的意料:除夕节被安排在了法定节假日之外。

虽然公告诏书中还附带了一句「鼓励各单位结合带薪年休假等制度落实,安排职工在除夕(2月9日)休息。」,但却依然引起了一片哗然之声。这片声音在东西南北激荡,偶尔又窜上被严格管控的评论区,变成「你访问的页面有误,或者该页面不存在」或「根据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部分搜索结果未予显示」之类的陈词滥调。

我?您可以叫我小吴。我是一名美梦诱发剂推销员,擅长上门、电话、网络、沉浸式等各式推销方法。当然,这对您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您想做一个美梦吗?请不要关门,我不是什么奇怪宗教的传教士,我只是个想要养家糊口的推销员,推销的也是合法合规的产品——有正规的许可证,是安全可靠的保健品。

您不需要?对不起,但这只是因为您还没听完我的介绍。

不不不,都怪我没有说清楚,我向您推销的并非什么治脱发的东西,我也不是看见您是光头才来您家。要我说,您其实非常适合光头造型。那闪耀着熠熠之光的头非常符合您的气质。

女友问我:你相信有神仙吗?

我说:我不相信,我是无神论者。

女友说:无神是不是也是一种神呢?

那当然是了,无神曾在地上行走过十年,夺走了大量无知之人的信仰,将他们变成狂暴的凶兽,让他们成为了其他人以及彼此的灾祸。我说:是,毕竟我是修仙者。

「你知道吗?」她对我说,「听说三亚最近出现了一位仙人,现在又正是有空的时节,我们该去三亚看看。」

「三亚?」我的脑筋拧成一团,「那在哪里?」

「海南呀。」女友对我的愚蠢表达出了明显的难以置信,「你不知道三亚?!」

本文节选自我正在更新的小说《人类代码》。内容如下:


本文转载自《自由评论频道》同名文章,作者名使用了匿名代号 momo,基于 CC-NC-ND 协议转载。

人类从何而来?相信任何接受过足够逻辑与科学教育的人都会给出类似的答案:人类来自于进化。

起初,初生于地球的生命都只有最简单的形式,甚至你可以基于某些基准认为它们不算是生命。不管怎样,它们开始了进化,于是便有了越来越繁盛的生命形式。地球上有了大熊猫、螳螂、月季、蛆、革命草、苦苣菜、绵羊、酿酒酵母菌、繁缕、黑足猫、塞内加尔鹦鹉、栃木少女草莓、红身蓝眼睛的皮皮虾、不论什么时候都在网上用 GM 问好的人类……

本文节选自我正在更新的小说《人类代码》。内容如下:


本文节选自诺姆·弗罗因德(Noam Freund)的著作《人类不事生产型社会的隐忧》(2042 年版)第二章,有大量删减,经授权转载。

人类作为生产者的时代过去了,其核心原因和标志是机器在绝大多数生产活动中都以显著优势取代了人类。在经济活动的链条中,人类失去了作为生产者的价值。也由此,自古以来的以劳动换取消费资本的经济循环模式就断裂了。但人类的社会结构早就为此做好了准备,解决方法也都是现成可用的,那就是自 21 世纪 20 年代以来逐步建立和推广的全民基本收入保障制度。

全民基本收入,即 Universal Basic Income (UBI)是指全体公民都获得无条件的保障性收入。